每當我們閱讀推理小說、或是觀賞名偵探柯南、金田一等受歡迎的偵探主題動畫之時,劇中主角們的智慧和機警向來讓我們感到欽佩。為何這些故事總是能深深吸引我們?
也許是這類故事本身高潮迭起的情節,會刺激腎上腺素分泌,讓我們欲罷不能;也可能是劇中人物的情感糾葛引發了我們的同情與惋惜,感同身受地對人性一吐心中的無奈和感嘆。
更有可能是當主角們以超乎常人的聰穎才智,透過一個個細微的線索,把原本像是散亂的拚圖般複雜的案情拚湊成完整的全貌,看到真相得以水落石出之時,我們的好奇心被滿足了,並直呼過癮!
我們對這些故事中的偵探角色充滿了欽佩,羨慕他們銳利的洞察力和非凡的推理能力,甚至幻想著自己也能擁有同樣的才能與境遇。
雖然一般人通常無法親身經歷如此驚心動魄的冒險,但「複雜的因果脈絡」本身離我們並不遠。爬梳脈絡的推理能力,對我們來說也不是遙不可及。
尤其當我們使用了「脈絡思考」來看待世間萬物之時……
正如我們在之前的文章所探討的,脈絡思考促使我們在關注眼前的任何事物之時──不管是人還是物品──我們並不僅看見其表象,更會意識到它們是「更大整體的一部分」。
因為我們人類天生具有一種線性的思考本能── 因果推理。我們知道任何事物不會無緣無故地單獨存在於世界上,必定是在其他的空間和時間帶上發生了另外一件事、而導致它的出現,而它也會導致其他時空之中別的事物發生。
我們人類,對於事物的因果相當敏感、追求之執著,這是我們自洪荒時期以來內建於基因中的生存本能之一。
我們透過分析事物的「原因」與「結果」,把萬物連結成一條條的線、進而交織成網,形成所謂的「脈絡」──這是世間萬物在人類的腦海裡呈現的結構。
當我們以脈絡思考來觀察眼前事物之時,我們意識得到目前觸目所及的,僅只是個巨大而複雜網絡中的其中一小部分。這背後隱藏著一個由因果關係所編織成的更加廣泛網路,而我們可能永遠也無法看清其完整的面貌。
我們能做而且會做的,就是對著眼前的事物提問。並且嘗試著讓我們的思維透過這個問題的引導,盡可能地將我們所知的任何資訊相互匹配,試圖尋找出答案。
如果在我們思維中的「已知」裡找不出答案,那就向思維以外的「未知」尋找。像偵探故事裡的主角一樣.透過提問把眼前的線索與提示勾勒成線、再加以串聯成網,試圖找出背後的脈絡和真正的原因。
知名推理小說名著《福爾摩斯系列》小說裡,福爾摩斯與他的好搭擋華生初次見面之時,在華生還沒有明說前,福爾摩斯就依據他所觀察到的線索,推測出華生是日前才從阿富汗退役回來的軍醫。
華生很驚訝:「你是怎麼知道的?福爾摩斯先生。」
福爾摩斯說因為他觀察到以下幾點:
華生臉部皮膚曬得黝黑,但是袖口以下的手腕部分還是一般白人男子的膚色。
華生的說話談吐和風範,帶有一股堅忍不拔,而且感覺受過某種良好專業教育。
華生的面容憔悴,走路的樣子看起來是久傷初癒。
這些是「點」,背後會有其因果之線和脈絡。福爾摩斯根據這些點在心裡加以設問,並試著與他腦內裡長期以來所建立的知識與常識加以匹配。也許當時他是這樣問自己的吧:
「為什麼華生只有臉部曬黑、而穿有衣物的身體部分沒有呢?」應該是近期內去過熱帶國家,而且不是因為遊樂目的而去──這樣的黝黑並不是日光浴的痕跡。
「什麼樣的人會有這樣的談吐和慣習?」應該是具有軍旅經驗的醫護人員吧!
「這個面容和走路的樣子看起來像什麼樣的人?」也許是戰役中受傷、剛痊癒不久的退役將士。
福爾摩斯又想到,當時英國人在熱帶國家有戰役的地方不多,阿富汗就是其中之一,因而把以上的因果與線索加以推敲出「華生是阿富汗退役的軍醫」這一個事實。
福爾摩斯的推理的確高竿,但這樣能力的本質其實我們每一個人老早都已掌握──那就是「針對特定情境去提出問題」的能力。
不只是在偵探故事裡,現實世界的任何案件也是如此,人不會平白無故消失或死亡,必有其原因。如果死者是別人所殺的,必定有其方法。偵探所做的推理,就是透過一點出發而不斷提問——誰(Who)、什麼(What)、何時(When)、何處(Where)、為何(Why).如何(How)等 5W1H 等問題——不斷延伸、深化理解。
人類就是透過一連串的問題,讓思緒得以在眾多零散的點中尋找之間的相互作用關係,勾勒出一張因果關係的脈絡。
其實不說別的,「我們」的背後就隱藏著一個很大的脈絡。
「我們」之所以會成為今天的我們,就是龐大因果脈絡交互作用之下的結果。包括而不限於出生背景、基因、地域文化、原生家庭、生長環境、就學經歷、看過的書、去過的地方、旁人給我們的回饋……等因素的影響。
這一切的一切,都塑造成今日的我們。
每個人、每件事,都交織在名為「脈絡」的網路中。這脈絡之中,有些我們知曉、有些則否,但這些我們未知的部分,仍影響著我們。
這些與我們相關的脈絡大都是肉眼不可及的,因為它們多數隱藏在不同時空之中。我們每次只能看到、或是意識到這龐大系統中的一小部分。如果要真正理解它,我們需要相當長時間與心力加以深入挖掘、反思。
我們只要先意識到:當我們看著一個人、甚至是自己的時候,我們看到的不是這麼一個人,而是「比他自身更大之物」。
要完全看清這一切,經常需要我們刻意為之,像是偵探一樣,慢慢地掌握目前所有的線索,向上爬梳脈絡。
當然,整張脈絡不會有讓我們爬梳完的一天,但至少我們已意識到「我們並不單獨存在於世上」。
正是為了這些「不單獨存在於世上」的事物,才會讓人如此執著,想要一探究竟。